德國媳婦

畫家風格的轉變－宗教題材

許多人談到波提切利，並沒有論及畫家畫風的轉變，而畫風的轉變有何原因呢？畫家風格的轉變又與當代社會歷史有何關聯呢？

波提切利中晚年的畫風，不只衣著服飾與房舍背景簡樸許多，畫家更是只畫宗教題材的作品，再也不碰這些被視為異端的神話作品了。原因，就在佛羅倫斯曾經出現的宗教事件上，羅倫佐晚年曾有法國軍隊大舉來犯，當情況危急之時，有一苦修教派的僧侶，名為Savonarala，憑藉驚人的口才，不費一兵一卒就勸退了法軍，真是太讓人驚訝的成就了。之後，該僧侶講道時受到熱烈的歡迎，前往教堂作彌撒的市民愈來愈多，因為宗教上的實力進而握有的政治上的權力，得勢為期四年。因其提倡「清貧」苦修，深惡佛羅倫斯當時權貴們的奢華風氣，在其得勢期間佛羅倫斯文藝復興的大思潮整個轉向保守。

為了杜絕社會華美與奢侈的風氣，亦在教堂前廣場上設置火堆，鼓勵信眾們把家中奢華品拿出來焚燒燬棄，以示決心，許多藝術作品也在此一浩劫下毀於一旦，就連波提切利也是該僧侶的追隨者，也曾經自己拿出畫作丟入火場中。因為手法太過激烈了，逐漸引起世人的反抗（若有讀到達文西或米開朗基羅的傳記等，也都會提到這一攸關藝術品生存的宗教事件），最後由羅馬教廷出面，下令該僧侶的言論為異端邪說，把他和主要核心幹部在教堂前燒死與吊死。（真是反諷，原本他提倡燒毀華衣美服與奢華的藝術品，絕對沒有想到，他自己也被丟入火堆燒死。）

即使主要論述的精神領袖已死，但是做為追隨者的波提切利亦不改其志，依然以儉樸清貧風格作畫，也只畫宗教作品，據說晚年因此抑鬱貧困以終。所以，要了解畫家風格的轉變，必須得知畫家心志理念的轉向，也必須與歷史和宗教一併列入討論，這才有一因果關係的完整風貌。

這次展出的大型作品，就是這一大天使告知聖母瑪莉亞因聖靈而受孕的「聖告圖」，原是在醫院外牆上創作的濕壁畫，本來已有大塊的壁畫剝落，經過搶救才得以現出完整風貌。此次，如此容易毀損的濕壁畫作品能夠移師此地展出，更顯難得與不容易。由於濕壁畫得趁灰泥未乾之前，快速作畫，所以濕壁畫不重細節，重視構圖與格局，這從天而降的大天使的部分有很強的透視吸引，聖母這一邊還有臥室格局都畫出來，這是較少見的。

此次參展的作品，也有維羅奇歐（Andrea del Verrocchio）聖母抱聖嬰與女性頭像的素描作品，提起他的名字可能很多人不知道，但若說他達文西的老師，這樣就有概念的唷。而波提切利的主要老師都說是利皮，其實波提切利也短期待過維羅奇歐的工作坊，用現在的話語來說就是短期進修或是補習過，所以波提切利與達文西也有著師兄弟的關係唷。有趣的是，仔細去看看素描作品，線條上有許多小洞，這就是古時候工作坊的複製工作所留下的證明。

這幅遠從愛丁堡博物館遠道而來的「膜拜聖嬰」（Anbetung des Kindes）作品，並不是一般常見的聖母抱聖嬰，而是聖母跪拜聖嬰，既賦予聖嬰崇高的地位，但也由於聖嬰手部動作安放的位置，點出日後耶穌死亡的雙手擺放姿態，把小小孩就已表現成日後受難者的幾色，詮釋出日後死亡的悲劇。就連那嬰兒的布巾，也猶如裹屍布般，聖嬰誕生的歡欣與神聖卻也預兆了將來的結局。

注意看那聖母與聖嬰身旁所繪飾的玫瑰，但玫瑰沒有畫刺唷！因為玫瑰有刺，象徵著人有原罪。玫瑰沒有刺，代表著「不受污染的懷孕」，（unbefleckte Empfängnis）是聖靈懷孕，沒有原罪，所以玫瑰當然沒刺。（好啦！相不相信在你，我只是忠實地描述）

另外，這一幅聖母與聖嬰雙雙眼睛微閉，聖母把聖子交給了施洗約翰。約翰因在荒野傳教，所以他的標誌就是穿獸皮，手拿樹枝做成的十字架。而他也是幫耶穌受洗者，所以稱為施洗約翰（Johannes der Täufer）。原本在聖經故事中，約翰的年紀應該比耶穌大上很多，也才能幫他施洗呀！但是在繪畫的處理上，常常耶穌與施洗約翰都畫成年齡相近的二孩童，這就容易讓人混淆了。

看看聖母把聖子交給施洗約翰的姿勢，也有如耶穌受到釘刑後卸下聖體的動作，與前一幅膜拜聖嬰的寓意相同，即出生即已預告了未來死亡受難的命運。

最後，這一系列的四幅作品，很難得的是數百年後第一次四幅畫終於能聚在一堂，這畫作二幅收藏在倫敦博物館，一幅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，一幅在德勒斯登博物館，而今藉著特展而重聚，剛好可以有如觀賞連環漫畫一般，仔細看看波提切利表現佛羅倫斯第一位主教Zenobius的事蹟。

「Leben und Wundertraten des Hl . Zenobius」（1500）

第一幅畫從主教早年決定加入基督教，哀傷的未婚妻在後跟隨。接著，受洗，母親接著也受洗入教，接著當上主教。

第二幅畫岀主教幫信眾驅魔，從口中跑出魔鬼來。之後，幫病死小孩祈福後復活，幫助瞎眼者復明，畫家畫出主教的神蹟。

第三幅作品同樣也是神蹟顯現，如少女復活的奇蹟，被馬車撞死少年的奇蹟生還，給予祈福聖水後的死裏復活，依然是主教神蹟顯現。而儘管人物的表情悲痛，衣袍的擺動幅度動感而誇張，但人物身後的房屋背景，卻是簡潔的線條與靜止的平面處理，這的確與其宗教信仰的理念相符合。

第四幅作品中，被馬車輾過之人，其家屬哀痛逾恆的表情，衣袍有如狂風怒吼的捲起，之後又是神蹟顯現的復活，最終主教臨終的場景，畫家以畫筆描繪佛羅倫斯第一位主教的生平故事，也讓我們看看主教如何當上聖人的原因，原來真是奇蹟處處呀！這位聖人也是佛羅倫斯的守護神之一，若在佛羅倫斯遊玩也可找找他的象徵囉！